拉萨的独腿车夫

考虑到之后的行程，青藏地区很难买到称心如意又价格合理的食物，我们在拉萨的百益超市（规模最大的一家）买了三大袋的零食干果，猜结账价格的游戏竟都猜错了。从餐厅出来时已经错过了最晚的公车，在路口挥手，招来一辆黄包车。

干瘦的师傅眉眼透着一股子的精明市侩，2公里的路程咬着25元的路费不松口。我们正迟疑着三个人坐不下这辆小三轮不如改坐出租车（虽然出租车难等，但是价格会更合适些），师傅又招来了另一辆黄包车，“这样，一辆车20块，上车走吧！”

我们答应了，师傅却伸手拦住施总和小丸子，嘿嘿一笑：“你们俩人坐那辆车。”再指着我，“我拉这个小伙子。”

我忍不住暗笑这个师傅既当筷子头（做各路生意的牵头人）又挑活（啥活轻松就做啥）。虽然大物件都由我戴着，但是合起来的重量肯定没人沉。

拉萨的游客如织，拥挤的街道上车流如梭。

师傅打着响铃，车速飞快地抢道超车。我问他怕不怕蹭着？碰着？他回答很坦然，省出时间多拉一个（活儿）也是好的，过了11点布达拉宫那边就没有生意了。9点半后没有公交，出租车堵在路上抢不过他。

寒暄之后，再无交谈。我打量着四周的夜色，在颠簸中目光落在了师傅的右腿上。那条右腿崩的笔直，被脚踏板一下又一下撞击着，摆动着。颠簸不再异样，我看看师傅又看看这辆简单到只有人力运作的三轮车，也看见了一条生命固执又无奈的生活方式，在艰难中竭尽全力地使用着赤裸裸地心机，却省不下一丝丝的歇息。

我似乎是犯了中国文人墨客的传统通病，见到辛苦劳作的百姓都要悲悯一番。然而又不是，我并没有拍照也没有夸赞车夫一番，他用心机获得高出一倍的车钱，我则是免去一顿腿脚的辛劳，更不想拍摄一张合影配上一些鸡汤文字，获点赞无数。悲悯与同情，往往基于更高的收入或社会地位等产生的优越感。我没有这种优越感。

大昭寺门前磕长头的小女孩，一身风尘。胸前击掌，头顶击掌，全身伏地，手心的竹节拉出长长的摩擦声。女孩稚气的面容引来无数路人的注目，时不时得到一些香火钱和凑近耳边的鼓励，我算了算，五分钟300块的收入。相比之下，我才是真正的穷人。换做我磕长头，能有好心人给碗茶就不错了。

因为上午在布达拉宫祈福过，遇见独腿的车夫还是要散一下善恩的，多给了一些车钱。车夫的表情写满了习以为常，道了一句毫无感情的谢谢，转身消失在滚滚红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