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伟克散文:童年的小鞋儿_语文阅读

童年的”小鞋儿”（散文）

文/王伟克（山东）

“瓜菜代”的年月，我是本地一所著名高校幼儿园里的小朋友，长托，只有周六傍晚才能放假回家，平时住园，生活自理。瓜菜不记得了，吃饭老是“欠着”，以为是园里的规矩，不知道是“低标准”的缘故。有时阿姨领着我们结队去园外挖野菜做口粮，只当是春游了，兴高采烈。忽然有一次，硕大的园区（小孩儿看什么都大）弥漫着极其诱人的香味，小朋友们奔走相告：今天中午吃炸鱼！个个兴奋得像上足了弦的跳跳鸡。现在想来——长期没接触荤腥的小鼻子儿们，是多么地灵敏啊！

吃鱼的时候，鼻子们都没了——插到了饭碗里了。可是Z阿姨还是大声说了一句：都低头吃！我听到了，很纳闷：现在谁还会抬头呢？阿姨为什么还要说低头呢？于是我百忙中偷偷抬起眼皮看看Z阿姨，只见她从菜盆里拿了一块炸鱼，缩起手，让袖口将手和炸鱼都遮了起来，她慢慢地踱步到了旁边的活动室，转个弯，看不见了。过了一会儿，Z阿姨走出来，我又抬起眼皮，见她将很少的一点儿鱼刺，放在了胡建国碗旁的鱼刺残渣上面……

周六回到家，我不无得意地将炸鱼的故事主动说给家长听，受到了爸爸妈妈的表扬，大意是说我讲故事的才能，相比实际年龄有些超前，细节描述到位。困难时期，幼儿园保育员吃、拿孩子们可怜的那一点儿东西，应该是大事件，家长将此事反映给了园方。X园长将我叫到园长办公室，和颜悦色地询问那件事，我又兴奋起来，绘声绘色地将炸鱼的故事复述了一遍，但是X园长并没有表扬我，而是嘱咐我：再有大人问起，你就说，阿姨尝尝，会说吗？这有什么？我点点头。

很快，我觉得Z阿姨不待见我了，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让我感到心里莫名地发紧。每次学了新儿歌，读不上三遍，第一个被叫起来背诵的，总是我；每次学了新歌曲，跟着风琴唱三遍，第一个被叫起来试唱的，总是我……。随即，我学习精力非常集中了，每次被叫，都能过关，小朋友们投来敬佩的目光，但是Z阿姨的目光和表情却没有改变。午睡起来，每人喝一小碗牛奶，Z阿姨给大家往碗里放一小勺儿白糖时，经常“漏掉”我的碗，开始我以为是阿姨疏忽了，后来我明白，这跟先叫我起来背儿歌，是一样的事情……。

上学离开了幼儿园以后，有时会在放学路上碰到昔日的Z阿姨，我的心情挺复杂，也说不清楚，戴着红领巾的我，本能地向Z阿姨致以少先队队礼，每到这时，我会看到Z阿姨慌忙从自行车上下来，脸上都红红的……。

再后来年长，我知道童年时，我让成年人穿了“小鞋儿”，原因也很清楚明了。童年的事情，很有意思，有弊也有利，我并无愤懑，也没有产生什么报复心理，很释然。成年人更能体会那挨饿的年月，成年人也难以抵御美味的诱惑。后来，我的职业，跟当年的Z阿姨，有共通之处，都是与未成年人打交道，有时因为任性，也对学生有厚此薄彼的意识产生，我就用Z阿姨的例子，说服自己……

你看，今年教师节，我还想起这些，算作我回忆童年、少年时与老师有关的一件事，说得时髦一点儿，那是“成长的足迹”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