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燕专栏‖思往事,泪满襟

思往事，泪满襟

文／张晓燕

那一年，春节刚过，身体一向健壮的妈妈忽然病倒了，这让一大家子人手忙脚乱。

因为，尽管妈妈已经七十多岁了，很多时候仍然是我们的主心骨，平时我们有什么难以决策的事情都要和她商量商量才做决定，而她自己的事情却很少让我们操心。

从没想到妈妈会有倒下的一天，或者说，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看着她虚弱而无助地躺在病床上，我们既茫然失措，又心痛如绞。

最接受不了现实的其实是妈妈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她在照顾别人，如今突然一切都变了，她连最基本的吃喝拉撒都没办法自己解决，时时需要别人伺候。她的内心一定充满了愤怒、懊恼、忧伤和无可奈何。

妈妈出院后，主要由大嫂照料，她的思维和语言没有受多大影响，只是右半边身子行动不便。每天上午，妈妈在大嫂的帮助下，以超乎寻常的毅力，积极做着康复锻炼，举胳膊、翻身、踢腿……每一次，汗水都浸透了内衣。每天下午，门前的大路上都晃动着妈妈的身影，她由大嫂扶着，脚步蹒跚地来回练习走路。每一次，她都是咬着牙，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妈妈说:“得病后我真的不想活了，可是看到孩子们跑前跑后，都这么尽心，我得好好活着才是啊!”多半年过去了，妈妈终于能自己拄着拐杖走路，右边的手和胳膊也能做简单的动作了。妈妈高兴地展示给我们看，满脸都是欣慰的笑。

可是，那个冬天还没过完，妈妈再次病倒了。我站在医生办公室门口，听主治医生对哥哥说:“你母亲的情况很严重，最好的结果就是全身瘫痪……”我扶着门框失声痛哭，哭命运的不公平，哭妈妈之前的努力全成了一场空。
妈妈的生命力是顽强的，二次出院后，她不但没有瘫痪，还仍然像以前那样每天坚持锻炼。只是，这一次，她再也不能离开轮椅，自己站起来走路了；她的思维不再清晰，不会再为自己的病感到痛苦，她的脸上挂着平静而温和的笑；她说话也不再顺畅，常常“啊啊”半天也表达不清意思，后来她干脆很少开口了。

那天，我带着女儿又去看妈妈。大嫂包饺子，怕妈妈饿了，就煮出几个让她先吃着。没想到妈妈端起饺子，往一边玩的女儿手里放:“给，给……”她还想着女儿最爱吃这韭菜馅的饺子。
饭后，我推妈妈去院子里玩。为了引她多说话，我拿起折扇，读着上面的诗，一句一句让她跟着读。妈妈用手指着字，表情很认真，可嘴里发出的却是“呜呜啊啊”的声音，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完又觉得心酸。

后来和妈妈聊天，说今天我生日了，因为大哥的生日和我只隔一天，我便随口问她:“您还记得大哥生日哪一天吗？”没想到妈妈脱口而出:“五月十七。”我不由一愣，又问:“二哥呢？”“六月十九。”“三哥呢？”“七月初九。”妈妈的语速很快，就像一串珠子从嘴里滑出来，但是每个字都特别清楚。
一直到妈妈去世，她都再也没说过这么清楚这么完整的话。

•END•

作者简介：张晓燕，聊城市作协会员，烟火红尘里的平凡小女子。喜欢星月云朵，迷恋草木芬芳；好读书不求甚解，爱写字难成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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茌平文苑 第16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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