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陵评论||新作快递:兰桂腾芳散文《堂姐》

发布于 2021-11-11 18:23 ,所属分类:散文阅读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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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16 总第747编发:元辰



兰桂腾芳,本名王学兰。荆楚网东湖社区-荆楚文坛版主。长江网长江论坛长江文坛版主。武汉作家协会会员。




堂 姐



上午,正在抄录客户用邮箱发来采购订单。手机铃声响了,接通一听是外甥女低沉悲痛痛的声音:舅舅,我妈妈早晨走了。突如其来的噩耗,十分讶异,非常震惊。怎么也不信,怎么肯相信。可是,外甥女的抽泣让人不得不接受不得不确认晴天霹雳的消息,堂姐的确已经离我们而去,再也不复返了。

堂姐跟我不同姓。我们的血管里却流着同一对爹爹(祖父)婆婆(祖母)的血液。她是二伯的女儿,没有随二伯姓。二伯和二妈本是一对恩爱夫妻。命运的无情作弄,残酷地拆散了一个温馨的家庭。二伯和二妈忍痛割爱无可奈何的各分东西。堂姐跟随二妈改嫁随她继父姓宋。

堂姐的继父是个好男人。他不仅把我的堂姐视如己出,当成亲生女儿一样,从没有用二心对待,而且也把我们兄弟姐妹也当亲侄子女一样。渴望亲生父爱和母爱是人类的本性。血溶于水的爱是没有任何爱可以替代。尽管堂姐的继父对堂姐父爱非常真诚非常无私,也阻碍不了堂姐对亲生父爱的如饥似渴的期盼。这是人的天性。可怜堂姐直到乘鹤仙游玉归瑶池也没有等到源自血缘的父爱。二伯为了避免堂姐和二妈的生活无意间受到干扰,强压着思恋之情去了大西北,投入到新疆建设兵团的大生产中奉献辛劳。难舍难分的思乡之恋也诱发过二伯回家探亲之举。二伯的弟弟我的父亲按照二伯在信中约定的时间提前到岳口汽车客运站等候,客车到了一趟又一趟,乘客下了一个又一个。父亲始终没有看到他的亲二哥。一连十天,父亲上了十次岳口,等了十整天的到站客车或过路客车。最终还是没有接到他的亲二哥我的亲二伯。从此,我家再也没有接收到二伯的音信。二伯到底去了哪里,至今仍然是个迷,没有解开的迷。堂姐是不是望眼欲穿无可奈何到天堂去寻找谜底去了。

堂姐生性聪明,心灵手巧,精通机绣手艺。堂姐绣的花鸟栩栩如生,蜂蝶生动逼真。堂姐的精湛手艺源自二妈的传授,堂姐的高超功夫得于二妈的陪练。二妈的机绣十里八乡人人称赞。二妈与我母亲是一对铁姊妹,相互照应,互相帮助,亲密无间,未分彼此。二妈无论大事小事都有跟我母亲商量的习惯。堂姐的婚姻大事更是由两姐妹共同商议共同决策,茫茫人海中,两双慧眼终于选定了姐夫做了堂姐贴身护卫。

姐夫更是个好男人。始终没有辜负两双慧眼的研判和期望。堂姐如愿以偿地收获了幸福美满的婚姻。姐夫凭智慧用实力给了堂姐一生的幸福。姐夫非常重视情义讲究礼尚。大外甥女出生的年月,三转一响是当年的四大奢侈品。何谓三转一响?自行车两个轮子转,缝纫机同样是两个轮子转,手表是三根指针转。这就是三转。收音机开关一开,说话,唱歌,音乐,就响起来了,这就是一响。四大奢侈品中极为稀罕。尤其是手表更是罕见。堂姐和姐夫送我一块时价最高的一块手表。堂姐和姐夫的一片深情厚谊却被我幼稚无情的拒绝了。成了我一生的愧疚。伦理的负罪感迫使我难以启齿向堂姐和姐夫致歉,永久的痛一直埋藏在心底。当时我是涉世不深不谙人情世故。可是我已经是一个中学理化老师。虽然只是民办教师,但也不阻碍是一个表面上的文化人。当年我是只有十七八岁,一个愣懂青年。可是已经有不惑之年的壮年向我询问乡俗伦理。既幼稚又迂腐,既单纯又复杂。就是我当时的真实写照。姐夫是家中长子,排行老大。上有父母,下有妻儿,还有弟弟妹妹。肩上负担不可谓不重。我于心何忍接受她们的贵重礼品。而且我手腕上就有一块现成的价格不菲的手表。我更是于心何忍接受她们的贵重礼品。我真的不忍心,真的不忍心。我只是想她们的负担太重,我不能让她们破费为我购买礼品。我不能不这样想,堂姐的血管里流着跟我同祖父母的血液。我能不为她们着想吗?可是,我却忽略了更为重大的情意。礼轻情意重,礼重情意就重过泰山了。四大奢侈品之首的礼品,就是很重很重的礼品了。情意自然就重得无法言喻。我拒绝不久也已经幡然醒悟过。悔之晚矣。父母已经按照我的拒绝把手表退回给堂姐和姐夫了。母亲说既然你想通了,我再去跟他们解释清楚,把表要回来。我说,覆水难收,手表可以重新要回来,情义已经被无情的践踏了,无法弥补了。我拒绝他们的礼品就是用针在扎他们的心,甚至比用针扎更厉害。伤口可以癒合,痛也可以忘记,可是,已经痛了,无法挽回。我的罪过我背负吧。母亲说,没有这么严重吧。我知道只是母亲在宽慰我。我说,在伦理上这是不轻的罪过。他们是会原谅我,我是无法释怀的。遗憾和愧疚伴随我几十年了,难以忘却。

后来,堂姐作为军嫂跟着姐夫随军去了辽阳。亲戚间的往来走动就很难了。我母亲病逝时正值立夏节气,烈日炎炎,气温炽热。不能等堂姐回来送我母亲归山。于是,没有通知堂姐我们就把母亲安葬了。本来事后应该写信告知堂姐和姐夫,其实妻子也一而再再而三地催我写信。每当我准备写信时,笔还提起,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我实在很难从母亲病逝的悲痛中走出来。母亲病逝只有五十一岁,怎能令人不悲痛。十六岁的小妹妹失去了母爱,怎能让人不悲痛。想起母亲悲惨的童年痛苦的少年,怎么不流泪,想起母亲一生呕心沥血勤扒苦做,怎么不伤心。子欲养而亲不待,是最令人悲痛的字眼。何况我母亲还在哺育未成年的子女,还没有到需要子女赡养的年纪,就提前不等待我们行孝了。百善孝为先。我们提前失去了为母行孝的可能。泪水怎么能止得住。过了很长时间才慢慢地从丧母的悲痛中走出来。很想给堂姐和姐夫写信。迟了,太迟了,再写信就很不尊重了。从此,我便背负起两份遗憾与愧疚。

父亲上门在母亲家落户。我是父母的第一个孩子,理所当然地随了母亲姓,延续母亲家的烟火。按照次子归宗的乡俗弟弟随父姓延续父亲在老家的门户。因为二伯外出未归下落不明,按照一子两挑的乡俗我便挑起母亲和二伯两家的门户。依此堂姐与我就是姐弟了。其实,我不应该称呼堂姐而是应该称呼姐姐的。姐姐与我母亲情同母女,我更是应该称呼姐姐。

姐姐生育了两个优秀的女儿,这是姐姐和姐夫一生最大幸福。而且,两个女婿既优秀又孝顺。便是姐姐和姐夫一生更大的幸福。家和万事兴。姐姐一生都在和睦的家庭中度过。

姐姐和姐夫退休后迁居到了武汉。按说亲戚间的交往应该方便了很多。但是,各家有各家的事,各家有各家的活。尤其是在经济社会,大家都在为生活拼搏。没有时间抽出身来去看望姐姐和姐夫。本来想到了不能再拼搏的时候到武汉与姐姐和姐夫分享关于二伯的故事。

可是姐姐不等了。姐姐要到天堂去寻找她的生父解开谜底去了。姐姐走了。姐姐怎舍得亲人和骨肉,一步三回头,不肯走还是要走。走吧,走吧,姐姐慢慢走吧,一路走好。

武昌殡仪馆的早晨,姐姐就像睡着了一样安详地躺卧在告别大厅的鲜花丛中与我们告别。姐姐一点也不显得苍老,姐姐已到古稀之年,还未衰老。一个小时之后,姐姐化作一缕青烟,留下一捧骨灰,与我们永别了。从此以后,一块墓碑,一平米坟台成了我们永久的思念。

0二一年十一月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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